那年,我讀高中,像所有埋頭苦讀的學生們一樣,希望有朝一日跳出農門。我家祖祖輩輩為農,扳著手指頭數過六七代,也只不過出了村長芝麻大小的一個村官。父親常對我說:“娃,我們家裡都靠你了,你可要為家裡爭氣啊!”幸好,我不負眾望,在班裡各科都是名列第一,連班主任陳老師都說:“這個孩子榜上有望了!”
沒有想到的是,我認識了寇朱,這個十九歲的女孩,陽光一樣出現在我心裡,卻徹底地破碎了我夜色裡的夢。
她是從北京轉來的學生。對於我們這個小城來說,北京都是大官們和有錢人居住的地方,那個城市對於我這個鄉下人本身就是一種誘惑,現在寇朱出現了,她又變成了我另一種誘惑。
在我看見寇朱的一瞬間,我的血液就沸騰起來了。她是那麼高貴典雅,如一朵初綻的百合花,純潔美麗。那一刻,我就決定了,我這一生和她是分不開了。
寇朱雖然是個差生,門門功課都不及格,但她的名字還是讓我一下子記住了。我都覺得奇怪,我怎麼忽然變成了另外一個人,平時那些差生巴結討好我,我連眼皮都不抬就從他們身邊閃過去了,可我每一次經過寇朱身邊的時候,腿腳都不聽使喚,我在她身邊多停留一秒,也覺得這一秒給我帶來了超長的幸福。
那一節課,我的目光第一次離開了黑板,我一個字也沒有聽進去,我不知道老師講了些什麼,我一直注視著前排的寇朱,第一次懂得了情竇初開的滋味。我忽然間明白了,我除了愛書本以外,我還喜歡這個女孩子。
改變我冬天裡的命運的是在一個春天,寇朱因為學習上不去,經常拿著書本來向我討教。有時候空曠的教室裡只剩下我們兩個人,她向我討教一篇命題作文,她認真地聽著我的講解,我的內心卻經常跑題。
隨著時間的流逝,寇朱不知從哪天開始變化了,她的學習成績開始突飛猛進,我卻是莫名其妙地一落千丈。她先是對我有所冷淡,接著找各種各樣的借口拒絕和我見面。於是,很多日子裡,我常常為她整夜失眠,腦海裡反覆閃過的都是她的身影,我知道我無藥可救了,生命已到了崩潰的邊緣。
那天,寇朱竟然一反常態,讓我留下來陪她一會。看得出寇朱精心打扮了自己,花朵般坐在我的身邊,我看了她一眼,一眼、又一眼,總覺得看不夠。寇朱也不躲避我的目光,她說:“看過我以後,就把我忘了吧!或者在你喜歡的故事裡把我刪掉……”
我強忍著淚水,抓住他的手臂溫婉地說:“我忘不了你,我無法把你從喜歡的故事裡刪掉……”
“可我的故事裡沒有你的位置呀!”寇朱說完站起身,甩掉了我和她粘在一起的手臂。
“不,我今天就是不讓你走。”我說完再次抓住了她的手臂。
後來,寇朱還是把我從她的故事裡驅趕出來,寇朱離開的那一刻,我受了傷似的一下子倒在了地板上……
第二天,我從前排的位置上再也沒有看到寇朱的身影,聽老師說寇朱已經回了北京參加高考,她是忽然離開的。昨天飽滿充實著的故事,今天卻變成了空蕩蕩的內容,我幾乎絕望了,像一個溺水的少年,關鍵時刻卻失去了救命的稻草……
我迅速的消瘦下去,我有時一整天都徘徊在我們曾在一起時的小樹林裡,把大把的淚水甩在葉片與花瓣上。我靠在一棵樹上放聲哭了,直到樹上一片枯黃的葉子落下來,才知道喜歡著的秋天已經走了。
我忽然明白了,眼淚都是從愛裡冒出來的小溪,誰也無法留住它,只能讓它向前方流去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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